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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妙姝一直在宫中侍疾, 裴太后每日一睁眼便能见着她。今早没瞧见人,还有些不适应。“回太后话,二殿下一早便上朝元观了。”容萍立在榻便,歪着身揉裴音怜的当阳穴,“说是要请执一道人来替您医病。”
“也是难为她了。”裴太后睁眼, “往常这个时候,她还窝在哀家脚边呢。”
“二殿下一片孝心,陛下也为之动容,特意嘱咐了禁军跟随。”容萍特地挑了好话说,裴音怜的眉头果然舒展开来了。
不过提及了秦玅观,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双相似的眼睛——慈悲柔和,饱含对世间万物的悲悯, 可盯久了却化作了漆黑的孔洞, 能生啖她的魂魄。
“扶哀家去沐浴。”裴音怜道。
“奴婢吩咐人先去清扫佛堂。”容萍答。
一通沐浴熏香后,裴音怜忽然道:“前日交代的事办妥了么?”
“回娘娘话,事办妥了。王柱愿意顶罪,方府尹的判书已存到刑部了。”容萍道, “银子走的钱庄,想来不会有事了。”
“那家孩子如何处置的。”
“王柱劫色不成, 反被两个孩童撞见,愤恨惊恐下灭了口。”容萍道, “冯家无后了,此事也该结了。”
裴音怜拢好交领,淡淡道:“这是想结便结的么。”
“奴婢明白了。”太后这样发话,就是要将人清理干净的意思了。
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:办差的同顶罪的,知晓得和不知情的,都该死。
再过些时日,容萍便会将事情一一安排好。
“扶哀家去佛堂。”裴太后挪过小臂,容萍忙迎上,成了她的拄杖,“燃两盏灯,取《地藏经》来。”
裴音怜迈过地栿,仰头看着灰蒙的天,面露郁色。
天还未敞亮,阴沉压抑,像是要落雨了。
“这天不好。”她道。
这天不好,令她又记起了江皇后。不光梦里有她,外边这天也和她过世那日极像。
过去那么久了,裴音怜已经忘了江芜的长相,唯独记得她那双眼睛。
人人皆称颂她为贤后,流传后世的画像总是着重刻画她那双慈悲眼。
过去裴音怜总是对镜模仿她的神情,久而久之那双眼睛也变得相似了,只是总令人觉得缺了些什么。
“娘娘,念珠。”
容萍双手捧着白玉念珠奉上,裴音怜别开脸,不去看它:“换紫檀的。”
“是。”容萍意识到裴太后这是梦到先后了,退出的脚步放得更轻缓了。
余光里,裴音怜已经抚袍下跪,手中握着刚燃的香。
纤细的白烟漂浮在佛龛前,堂内微弱的光亮隐入灰蒙,行远再瞧,不似人间之景。
容萍回眸,叫来太监耳语几句,眼底流露出了狠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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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庆熙十年,蝗灾,两季麦谷入库共计一百二十八万石。”
“庆熙十一年,旱灾,入库一百三十万石。”
“庆熙十二年,丰收,缴纳一百四十一万石,调拨蕃西六十万石,入库八十一万石。”
“庆熙十三年,无灾,入库一百二十万石。”
“庆熙十四年,疫病,入库一百三十四万石。”
……
各府衙忙碌了一旬,辽东十年间的纳粮账目终于清出来了。
“筛干净沙土后,粮库对的上么。”唐笙高坐明堂,右手四指挨个抚过拇指上的玉扳指。
“回总督话,还缺粮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