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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今日奔走了那么久头发上定覆好些灰尘,唐笙思忖了片刻,将整个人沉进了温水里。她来辽东半月多了, 路上赶路用了三日,剩下的时间都在办差,没有片刻闲着。有时候忙到深更半夜,唐笙抬眸瞧见滴落的烛泪,眼前忽然浮现秦玅观的身影。
掌管一省政务尚且如此劳累, 陛下要比她累太多了。
大齐躯干佝偻,四肢孱弱, 垂老带来了整片整片的僵硬和腐化, 唯有心脏尚在跳动——秦玅观便是这颗负荷沉重的心脏。
沐浴更衣完,唐笙擦着发倒在榻边,湿发垂落,脑袋沉重。
腿酸胳膊痛倒还是轻的, 睡不着是最令她痛苦的。明明很累,但她阖眼便能想起各式积压的政务:新政推行的情况, 边塞布防的状况,探子递来的消息, 瓦格人的动作,下一季的边军粮饷,邸报上各种隐晦的讯息……
脑袋像是被人撬开,灌进了许多水,唐笙头痛得快要裂开了。为了不着凉,她忍痛下榻,燃了炭盆,好让发干得快些。路过书案时,她又顺手取了一沓文书观看。
压在文书最下边的是秦玅观的回折,瞧见了熟悉的字迹,唐笙的视线一下便模糊。
寂静无人的深夜,情绪总是来得这样恣意。唐笙既思念她,又心疼她。
操心着那样多的事,她该有多累啊,身体又怎么能养好?
白日里威风凛凛的唐总督一边看朱批,一边擦拭眼泪,酸涩混着疲惫一齐涌动,闷得她翻了个身,趴在榻边哭了起来。
辽东去京千里,她们传递一封书信,至少要六日。秦玅观将能想到的,能叮嘱的,全都写了下来,连片的朱批字迹小巧而清晰,仔细看来竟比她陈奏的内容还要多。
折子落了下来,盖住了唐笙的面颊。
夜里她做了梦,梦到了白日的事,还有镇婴塔里的情形。
她领着官差,挥舞重锤推倒了这座塔,瓦砾崩裂落地,激起了浓重的尘埃。
不知为何,又有许多人涌了上来,开始拨动碎砖烂瓦。唐笙觉察到了不对,也矮身扒起这片废墟。渐渐的,周遭只剩下了她一人。
唐笙觉察不到痛,恍然间,她忽然觉得瓦砾下埋得可能是秦玅观。
她疯了一样扒拉起来,扒得手心满是伤口,终于看清了面染血渍的秦玅观。
唐笙惊醒了。
五月十六日夜,唐笙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了,只记得醒来时,颧骨上印着眼泪晕染开的朱墨。
唐笙敛着眼眸束发,人瞧着有些懒怠。换好官袍,她轻缓地拭去那点红痕,戴好官帽。
推开门的那瞬,等候的差役迎了上来。
“总督,车马已备好。”官差抱拳行礼。
唐笙正色,柳叶眼微微上挑:
“召各州县官员,政事堂待命。”
*
书案上摆着一沓折子,都是参唐笙的。
玄色的袖袍落下,将它们卷至臂弯。
陛下今日步伐颇快,方汀领着一众宫娥快步跟上。
秦玅观上辇,步摇轻晃。
御驾入了宣政门,停下等候的宫娥才敢低声细语。
“怎么忽然叫了晚朝?”
“不知呀,陛下瞧着面色阴沉,想必是又出事。”
“诶呦,今夜当值的得通宵罢?”
……
御驾已至,众臣叩拜,大殿里只剩秦玅观的脚步声。
秦玅观迈上丹墀,负在身后的手握着一沓奏折。
落座后,她